君唤渔火

退了。

【魏风凛凛】理想三旬

 关键词:荒野、吉他、星光。

# 生日快乐。

#BGM:理想三旬

*源自网络。出处不详。

 

 

 

1

 

  “魏队再见——”

 

  啪。

 

魏琛把出租车的门关上。外头的喧闹被隔绝,刹那间让他有些恍惚。但他动作没停,在后座坐好,把地址告诉司机。捻了捻口袋里有点潮的烟。

 

  这个时候的G市正是艳阳天扎堆。偶尔会有一两场令人心浮气躁的雨。所有的酸涩都被雨淋湿,但是再多艳阳都晒不回从前。

 

  就像他现在这样。该是放松的时候、该轻松点去玩乐的时候。他却只感觉心上下了一场雨。伴着烟点燃时氤氲的雾气,还有一口足够苦涩的酒。

 

  全部,压在他心上。包括训练营的吵闹、无数次的通宵、一切刚开始时的那些。辛、呛。

 

  他觉得很不对劲。这些来的毫无缘由,将他浸泡在一切烦郁和躁狂之间,连痛快也不给一个。

 

  他抓了抓头发。此时是中午。阳光透过窗户,逼他眯起眼睛。

 

  出租车开了一段路。从隧道出来。

 

  “哗啦——”

 

  乌云快要连绵成一片海。但很快,连云都看不见了。雨哒哒敲在车窗——不是在唱歌——反倒像执行任务那样,感觉极不耐烦。打算给人一点教训就走,心里又过不去这坎。一会重一会轻。无序地像那些令人头疼的世事。

 

  魏琛突然笑了。

 

  他觉得,这雨,怕不是他老友吧。

 

 

2

 

 

  “打算去哪?”魏父把一堆招聘广告放到他面前。全是从报纸上裁下来的。边角不够整齐,有些还翘了起来。魏父手掌上、因吸烟而得来的黄渍分外明显。倒是有些像年轮。

  真要是年轮,怕也是只有虚度和烟酒。

  “我去旅游行不行。”魏琛说。

  “行啊!随便你!”魏父挠挠头。脸上的皱纹已算明显。原先不够大的衣服,倒是显得肥大了起来。裤脚被卷起。上面有点灰。一点儿也不像魏琛记忆里的,每次去给他开家长会,都要去趟理发店的魏父。

 

  魏琛搓搓衣角。突然没再接口。魏父看他在那想。就准备先回去。谁想刚走到门口,就被魏琛叫住:“今天我来做饭。你歇着就行。”

 

  “哟你小子嫌弃我啊!”魏父立马就炸了,但没有魏琛想象中生气。

 

  “得得,来孝顺。您就歇一阵吧!”魏琛站起来。他已经比魏父高半个头了。

 

  “真的假的!”魏父疑惑。略弓着腰的人了,气势一点儿没减。

 

  “真嘎!”魏琛大喇喇地笑。房间里的灰尘让他觉得有些呛。

 

  “得嘞!你做不好揾你算!”魏父愣愣,说完后扭头就往外头走。

 

  魏琛拿了条烟,想想又放回去了。虽然此刻不抽烟,他浑身不得劲。

 

  他瞧瞧魏父背影,打了个喷嚏。甩甩头挽起袖子打扫。

 

  多少年没搞这些东西了。真他妈不习惯。

 

 

3

 

  “去往马来西亚的旅客请注意,您乘坐的GL2015航班,现在开始登机了,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,出示登机牌,由12号登机口上飞机,谢谢,祝您旅途愉快。”

 

  魏琛拿起行李箱往登机口走。此时机场人不多不少。绝大部分人都一边打着哈欠、一边揉着眼睛。但对于习惯通宵的他来说。这就跟打荣耀一样伸手就来。

 

  坐在座位上,透过小窗看天微亮的广州城。天色和他见过的许多个清晨没有不同。如果说要有什么的话,也只剩词人强堆上去的愁绪——他什么都不想,蒙着眼睛准备睡觉。

 

  手机屏幕的蓝雨壁纸亮起来,又嘀嘀地自动关机了。

 

  他眯着眼去拿充电宝。一翻身又睡着了。

 

  一个梦也没做。

 

 

 

  下了飞机再转机,坐45分钟的车去搭两小时的船。魏琛初中时体育还不赖。自认为去一趟是没事的。只是一路足够麻烦,搞得他自个儿骨头跟敲碎了再粘似的。

 

  他坐在船的靠窗座位,能看到外面的海。波浪始终起伏。让他觉得自己都跟着上上下下,怕是一转身就要哇一声吐出来。

 

  当然,他自诩自己不至于这么弱鸡——许是这种憋屈感让他太过熟悉。他极其烦躁地抓过耳机。任由音乐流淌在这滞迫的空气。

 

  听着听着,就头晕地睡着了。

 

 

  “旅行团的团员们。我们现在,就来到了我们这几天要住的地方。马来西亚热浪岛。热浪岛,是……”不知道哪个旅行团的导游在叽叽喳喳。魏琛被吵醒时脸色一点儿也不好。船客一个个离开。他环顾周围。昏暗的光线令他头晕又重了点。驾驶员已经在很不耐烦地嚷着他听不懂的话。此刻他很想给对方一个爆栗。

 

  魏琛弯着腰走出船舱。

 

  哗——

 

  天光大亮。

 

  阳光肆无忌惮地霸占视线所及。仿佛他们统治了这片岛,军旗就是真切的炙热。目光所及之处。天空、海洋、沙滩的颜色,都被调到了绝对值。在这样的迎风招展中,天空不像碧蓝纯湛的宝石,反而像在倒映着这片海。

 

  耳边全是惊叹和风声。

 

  沙滩太白了。像被涂了一层白漆——工人细致地顾及到了周角——不像国内大多数沙滩,都是虚挂着幌子,将真的吹到膨胀。热浪岛不是这样。在那休歇的人看见他们,叽哩哇啦说了一段话。然后隔空抛来一个椰子。

 

  没人接。

 

  小孩从海的那一头跑来。带着笑声。一头短发被风吹起一点。仰躺在沙滩上,头扭过来,咯咯地笑。

 

  风狂野、粗厉。混着沙粒直扑人脸。能把人身骨再锻一遍,塞进最漂亮的天和海,沙滩和夜。令人肤色再黑几个度,仍贪恋着阳光和蓝色的海浪,不愿意离开。

 

  热浪烤着他们所有人。这是这个岛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。

 

  “走嘞!”魏琛扭头回来,极粗暴地拽下耳机——音量开得太大,虽然他刚刚并没有感觉到——音乐流淌出来,刹那间就被抹上海水的咸。

 

  『而风声吹到这,已不需要释怀』

 

 

4

 

  “怎么样啊?”给他推荐热浪岛的朋友给他发短信。

 

  “不错。”魏琛故作高深地回了一句。

 

  “拉倒吧你。怎么样,沙滩漂亮吧?”

 

  “蛮好的啊,你最近太靠谱了,回去得折腾折腾你。”

 

  “去去去。好玩就多待会,别耽误老子大事。”

 

  “你能有什么大事啊?20好几了女朋友一个都没,还初恋呢。老腊肉啰!”

 

  “哎你别说,我还真有个女朋友。”

 

  “啥子?”

 

  “回去再说。”

 

  “别瞎卖关子。最烦这套。讲不讲啊?”

 

  “一时半会真跟大爷您说不清楚。回来跟你去撸串?”

 

  “不嘞,早茶靓味。”

 

  “呸。行不侃了,那魔头又来啰。玩得开心。”

 

  魏琛把手机屏摁灭。外头人问他潜不潜水,他翻身起来。说让我换个衣服。

 

  出门的时候,顺带感慨一下。这小肚子有一点了。

 

 

  潜水不太惬意。第一次没调整成功后的出水,心跟着身体飘在天上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慌。一低头就是鱼、珊瑚。像在看一面镜子一样。虽说都漂亮得不可方物,但还是突然让人抓不住目光焦点。连扑来的空气都是劲敌,是豹子攻击的一爪。

 

  魏琛第不知道多少次打算回去锻炼。深呼吸之后一头扎进水里。感觉和那次上车一样——信号是躬身。进入海洋的世界,周遭安静下来。静寂到仿佛能听见呼吸。水凉凉浮在耳旁,惊得他一激灵。

 

  不过真好啊,什么都不用想。

 

 

 

  潜完水上船,再上岸。阳光照到身上的那一刻——

 

  暖洋洋,慰帖极了。疲累疯狂叫嚣。但风在吹啊。和阳光一起。让人觉得如获新生。

 

  事实上真的新生了吗,只是得到纾解而已吧。

 

  『你渴望的离开,只是无处停摆』

 

 

5

 

  岛上只有一家餐厅。够大。基本承包了所有旅客的三餐。但每天基本就那些东西。极上火不说,味道也称不上非常好。

 

  魏琛吃惯了G市花样百出还耐吃的食物。撞上这,身体反应少不了。于是他在过后几天,就没再一天到头都在外面承受阳光的洗礼。偶尔坐在阳台夹一根烟,且就当站在云上做神仙。

 

  怕是神仙都比不过他哟。

 

 

  又过了几天吧。他吃完晚饭,准备揣着烟走去海滩那儿吹风。下楼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喧闹声。

  他探头出去,看餐厅旁边在搭台子。

 

  “干什么呢这是?”他说。

 

  “晚上有音乐会。”站他旁边的那个导游说。

 

  魏琛把烟放回口袋。跑去那儿霸了个位置。

 

  此时是黄昏。海风还是很猛,呼呼地令人清醒,又不免有些冷和困——矛盾极了。太阳在地平线处垂死挣扎。海浪不再那样气势汹汹。虽说依旧狠狠地拍着沙滩。但有那么点铁血柔情的味道,像刀面上柔和的光。

 

  同样的。沙滩也不再亮的刺伤眼睛。那样柔美和残暗的一切中和在一起,像在墨蓝旁放了一捧雪,隐有梅花的香味。

 

  灯光暖黄。若从高处俯瞰这座岛,怕是能精准的看见此处。硬要拉什么来比喻的话,也就是暗沉的——暗沉的什么都好——里面的一抹亮色。适合配一碗热汤,眼角通红。

 

  说了这么多,也不过是因为此情此景,此夜和此身。和音乐极登对。

 

 

  ——魏琛暂时不这么想。来这儿的是一支乐队。主唱是个清清爽爽的男生。白衬衫,黑色九分裤。抱着一把吉他。眉目里浸着不属于这里的青石婉约。

 

  他唱英文歌的时候,咬字有点模糊。尾音处不黏腻,利落出去。显得前面的不清都别有一番感觉。

 

  男生很安静的唱,魏琛就坐那听着。一边喝饮料一边瞧。歌声被海风吹到不清晰,里头的情感可能被析出来了吧,魏琛觉得有点不对。

 

  职业生涯练出的直觉还是敏锐。又唱了好一阵。结束后,男生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。

 

  “晚上好。”他说。

 

  “晚上好!”中国游客大声说。

 

  “我新加坡的。”他笑笑,“歌唱的差不多了,你们可以点歌啊。我会的就唱。听过的就哼几句。”

 

  乐队里的女孩子把纸条发下去。为了借笔又是吵闹了一阵。魏琛拿过一支,想想却发现,自己还真没有什么要听的。

 

  以前在蓝雨的时候,很少听歌。天天连轴转。距离上次听歌多久,他都不记得了。

 

  于是干脆不理。小姑娘过来收的时候,还挺惊讶:“您没有要听的吗?什么都可以哦。”

 

  他摇摇头。

 

 

  “唔……我看看。这首歌不错。品味很好欸。”少年笑笑。

 

  “哪位点的?”一位男子举手。

 

  魏琛隔着灯光和杯盏望过去,觉得那双眸子有点点熟悉。

 

  “那开始吧。”少年说。

 

  乐队没有开始演奏。好像正合少年意一样,他奏起吉他,声音没有刻意压低:

   『 雨后有车驶来


       驶过暮色苍白


       旧铁皮往南开   恋人已不在


       收听浓烟下的   诗歌电台』 


  魏琛愣了愣,可歌声还在继续。 


  『 不动情的咳嗽,至少看起来


       归途也还可爱


       琴弦少了姿态


       再不见那夜里  听歌的小孩


       时光匆匆独白


       将颠沛磨成卡带


       已枯卷的情怀   踏碎成年代 』

   

  这他妈……魏琛觉得脑子一团糟。怕是歌声有魔法,蛊惑他能掌控的一切,和不能掌控的。歌词循环往复,在脑子里调成最大字体。再因特效啪一下砸到“地上”。   


  碎不掉的,哪里只有脑海的“歌词”,还有刚刚经历过那场离开。告别一路拉扯大的战队。将能准备的尽力而为。自己把自己打败,被岁月淹没,挣扎后没有童话里的华丽转身、造就辉煌——什么都没有。只有因此的不甘——他没能支撑。说不清因哪一根稻草而塌——说到底原本他就在被蚀空,快慢都好,反正是在进行就对了。   


  这些多适合下酒,多适合配烟。改改可以做一个好故事,只是缺少了震撼人心而已。可惜针不扎到自己身上,永远也不知道痛。* 所以任由他腐烂吧,至少现在是……那时的魏琛这么想。   


  可惜啊……不对,也不能说可惜。没有逐自己的愿而已。这首歌来得恰当,正如离开时的那场雨;正如下滑时的那场仗。  


   一个让他心情好了那么一点,一个算作因素之一。另一个则就让他把这一切全都整出来。像联盟开始时的第一场,想用尽能及来华丽揭幕。   


  事实上他现在不这么想了,华丽揭幕又怎么样,能光鲜谢幕才紧要啊。   


  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是废的了。  


  『 就老去吧  孤独别醒来 


      你渴望的离开  只是无处停摆 


      就歌唱吧  眼睛眯起来 


      而热泪的崩坏  只是没抵达的存在 』   


  老去吧……魏琛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。他是可以认输的。可以因此放弃他曾要抓紧的一切。回归平淡,安于生活。碌碌终生。让这场旅行就此结束,让这作为点缀而不是主旋律,做歌曲开始时的前奏。   


  这样也没什么。他大可以如此选择。全在于他。 


  『 青春又醉倒在  籍籍无名的怀 


      靠嬉笑来虚度  聚散得慷慨 


      辗转却去不到  对的站台 


      如果漂泊是成长  必经的路牌 』   


  他并没有再去任何一个战队谋生。并不是说他不可以。只是当时的他不愿意这么做而已。 


  『 你迷醒岁月中  那贫瘠的未来 


      像遗憾季节里  未结果的爱 


      弄脏了每一页诗 吻最疼痛的告白 


      而风声吹到这  已不需要释怀 』  


   是吗?魏琛笑。他突然很想找这位歌者聊聊。声音里没有寡淡,没有平实的演绎。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甜意和不明显的涩,不是说他唱的滞涩。而是像老旧的卡带,哪怕用起来时没什么问题,也照旧陌生的宛若隔世。   真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啊。  


   一曲终了,掌声如雷。男生抱着吉他起来鞠躬,小心翼翼地拿着吉他走下台去。看得出来他很爱惜。   


  工作人员说要散场了。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走回去。魏琛穿过人群,成功找到了他。   


  “我是刚刚在听你歌的那个,魏琛。”他看男生呆滞的脸,连忙出声介绍。   


  “哦哦,你好。谢谢。叫我阿烨就行。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那个……有什么事情吗?”   


  “咳咳……就是觉得你歌、你歌挺有故事。就来了。”   


  “理想三旬?”   


  “就刚刚那首。”   


  男生听见了,反而没刚刚那么紧张,整个人静下来。笑也自然很多,“那要不,咱们聊聊天?”   


  魏琛挺喜欢咱们这个词。没有拒绝那个少年,又或者说他本身就隐隐有这个想法。问到要去哪个地方时,少年笑得很神秘:“跟我走呗。”   


  魏琛很难得没起疑心。风依旧刮着,仿佛从产生起就不曾停下。


  少年拿着吉他,带他到了一片荒野。   


  “嘿,”他叫魏琛,“抬头看看?”   魏琛依言抬头。   


  星光璀璨,匠人挂上去一般。色泽温柔,像被水彩仔细晕染过。染出独一无二的一片天空。在那一刻让人自惭形秽,想那渺小如砂砾般的我们本身。   


  少年像想到什么似的。拉他坐在草地上。不是日本动漫里那样仰躺在地上,手枕着头那种。而是就这么坐着。   


  “你看小说吗?”他问。   


  “啊?不看。”   


  “哈哈。”少年笑,“故事里不是说吗,一切开始的时候,主角和朋友们就在深夜,在很累的时候,抬头看看星空。看完了,继续努力。最后还能催泪一把。”   


  “.…..所以呢?”   


  “所以,这就很适合用来回忆回忆呗。我看你啊,就是有事要说。”   


  “啧。”魏琛,“哪来那么多,瞎扯而已。”   


  “哦?”少年眉眼弯弯,“我看你可不像。”   


  “.…..没啥,比不过所以离开。一点儿也不出奇行吧。”   


  “不行。”少年抿抿唇,“那这样,我给你说个故事。”   “一个男孩子。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唱歌。”   


  “长大了,从音乐学院毕业,领着有点名气的团队四处寻觅机会。碰过无数次壁,但终于靠近了梦想。”   


  “但是他嗓子受伤了,不严重。但是不再适合这个乐队。技巧也做不到最好。”   


  “乐队依照那个风格,好不容易打出了点名气。能被人知道。”   


  “于是他就离开了。在这里住了一年。”   


  “他来这里看过很多次星光。没有朋友,没有累极。”   


  “但是也没有尘埃落定。”   


  “有人认出他,说我很喜欢你的声音。你能不能回来。”   


  “他说我要是回来,也不会是因为你们要我回来。”   


  “那人说我知道。我只是想这么告诉你。”   


  “他回去想了很久,问自己甘心吗。”    


  “甘心个屁。”   


  说到这里,少年大笑起来。魏琛却没笑。   


  “是你吧。”魏琛说。   


  “是我。”少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,“不甘心要怎样,回去啊。”  


 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紧紧盯着魏琛,“凭什么呢?凭什么要自己放弃自己。我现在回到乐队了啊。嗓子没以前那么干净。技巧没那么好。乐队换了一批人,我对他们不熟悉,虽然都是很好的人没错。但配合还是不如以前。”   


  “但毕竟我回去了。哪怕姿态极其难看,极其卑低。”   


  “能回去就好。对我来说。”   少年笑了:“我看你跟我是一路人啊。”他拍拍魏琛肩膀。“虽然你看起来比我大一点。”  


  魏琛没吭声。   


  “啧啧啧。”少年笑,“我看我唱到后面,你都魂不守舍。这还好意思叫听众?行吧,我给你唱完它。”  


  他拨弄起弦,歌声还是那样悠扬。仿佛能飘到海岸线的那头,给睡梦中的人一曲安眠。 


  『 就老去吧  孤独别醒来


      你渴望的离开


      只是无处停摆


      就歌唱吧  眼睛眯起来


      而热泪的崩坏


      只是没抵达的存在


      就甜蜜地忍耐


      繁星润湿窗台


      光影跳动着像在  困倦里说爱


      再无谓的感慨


      以为明白 』


   『 梦倒塌的地方,今已爬满青苔 』   


  夜风使劲地刮。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让人觉得寒冷。荒野就是荒野,四周无人。草木不会说话,至多只能聆听。 


  少年的歌声停了很久。魏琛依旧没有动作。   


  少年很安静,什么都没说。   


  半晌,魏琛开口了:“走呗。”   


  “行。”少年拉他起来,一路和他一起慢慢走回酒店。   


  “好梦哟。”少年促狭地笑。   


  魏琛呵呵了一声。 


 6   


  “啪。”魏琛把灯拧开。让自己倒在床上。   


  想什么?   


  魏琛知道少年那番话,自己一定是听进去了的。现在脑子里塞满关于荣耀、蓝雨的人和事。好像倾倒一桶颜料一样,满地都是。   


  不可否认,他确实是不太甘心的。离开的时候,也确实对命运表示妥协。没有决绝地重新开始,他只是想歇一下。虽然不想承认。   


  在走的时候,某一秒。他真的灰心了。真的感到死气沉沉和不得不。理解归理解。他是挣扎过的。   


  好吧,从挣扎这个词,就能看出他当时是什么状况。   


  还是没能“起死回生”。时间是个多面手,带给人的十分之多,唯有流逝铁打不动,牢牢占据一席之地。   


  于是他选择退场,选择略有些狼狈的离开。而从某一刻开始,这已经不完全由着他决定。   


  ——血气还是在的。所以他被触动了。


  所以当他看着夜空,看着自己曾在赛场拼搏的双手。   


  不甘心如火般燃烧,刹那席卷大脑,叫嚣着我要回去,我要回去。   


  要先回到一切的开始。   


  他没到真正的穷途末路,他还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能让他掌握。他还能握紧某些再不回头,哪怕满身泥泞、一步一跌也可以继续走的存在。   


  “嘀嘀。”手机响起来。   他点开短信。陌生号码,语气熟悉。   


  “梦想永远耀眼。哪怕人再平庸,梦想也不该跌进荆棘。”   


  “很傻是吧,但就是这样的。”   


  应该是那个少年。魏琛这样想着。又躺回床上,拿手臂挡住眼睛。半晌,在黑暗中笑起来。   


  是的,就是这样。   


  “甘心?”他喃喃自语。   


  “甘心个屁。”他啐了一口。  


  

  “去往广州的旅客请注意,您乘坐的OR0928航班,现在开始登机了,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,出示登机牌,由14号登机口上飞机,谢谢,祝您旅途愉快。”

 

    魏琛拖着行李箱,走去登机口。

 

    广州还是那个广州。如今魏琛也像曾嫌弃的词人那样有了感慨。更多的,倒是不剩。

 

    他将能留的东西,无论物质还是思想。都留在了那个岛。

 

    他要扛着一些新的东西向前走去。

 

    后来他再次被许多东西击倒,和现在的并无不同。更加嫉世和自怨,难受来伪装。但现在根本不用管那么多。

 

    回去之后的事情,就是回去之后的事情。

 

    他像几年前那样,放空自己,放空一切。

 

    赤子般奔跑。

 

 

8

   

  “我回来嘞!”魏琛在家门口嚷。   


  “回来了啊?歇着去。”   


  魏琛哦了一声。说自己想去外面逛逛。   


  “刚回来就去?闲得慌啊?”   


  魏琛敷衍了几句,揣着钱包就出门了。   


  他买了包烟。一边吸一边在街头走。各个陌生的脸孔走来、擦肩,消失在路的另一头。   


  他想起他一路走来认识的伙伴,也是这样。   


  不知哪日人海擦肩,到后来有幸一面。   


  他把烟捻灭。扬扬头。嘴角的笑没变。 



9   


  进了楼门,慢慢走楼梯上去。魏父刚好下来。   


  魏琛走到三楼的时候,停住脚步往下面吼;   “喂!”   


  “干嘛啊——”   


  “帮我买张账号卡!”   


  “你这小兔崽子!刚刚没去啊、啊!”   


  他似乎听见重重的脚步声。   


  过了几秒,“什么区的啊——”   


  “随便!”   


  “哦——”   


  魏琛跑快几步,拿钥匙开锁。停在门口。 



10   

  “我回来了。”   


  半晌,他在心里对自己说。     




  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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